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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安民的“白菜”和“白菜诗”

看中华 最新资讯 2016-05-04 1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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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传世》

孙安民是父亲王森然的入室弟子。

在我经历过的长大的日子里,父亲书写“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最乐”,挂在我的床头。我说的床头是糊着纸的墙,以防墙皮脱落,床是铺板搭的,下面是板凳,没有床头。父亲让我知道“香、暖、乐”是使我不要被艰辛挫败而失掉上进的志向。

后来,随着时代的逐渐好转,父亲重提画笔,在著述之余,顺手撇两笔兰草文竹,或盖三五闲章。但画荷要大纸,当时别说没有大一点儿的纸,条件简陋的“家里”也没有大一点的书桌,这就使能够施展笔墨的画荷成了“奢望”,父亲便画蔬果白菜,记得丁巳,父亲画了个年景,“料理清疏好过年,菜挑常常集门前,大家休笑无颜色,也活余龄八十三。”只是不放过生命对笔墨的寄予。父亲画白菜题写“得志者勿忘其香”,让多少具有独立人格、心系良知信奉价值的人感慨、仰望,很多人来寻取,拿回做了“座右铭”。再后来具备了条件,父亲画了六棵白菜冠名《清白传家图》,被《美术》杂志作了封皮,全国都知道了。苦禅先生说“吾辈一生追求便是如此”。在那个年代里,父亲的《白菜》竟然被纽约的报纸和海外的艺术刊物连续转发,几乎整个世界都知道了。

孙安民就是在那时跟随着父亲学诗作画,曾有诗句:“恩师写菘笔怒狂,满纸正气墨沱滂,清白图传课儿徒,得志者勿忘其香。”近日安民数次与我谈起画白菜他是得到家父真传的,故在白菜近作中题:“清白传世 森然恩师写白菜大气磅礴,变化无穷,曾有‘清白传家图’,堪为当代写意画之高峰之作,三十多年来恩师所赠‘得志者勿忘其香’,予高悬在堂,日日拜见,拟之学之,从未间断,云‘白菜不能忘,恩师高风亮节不能忘’。乙未冬,安民。”如是真实地记述了那一个时代。

白菜古称“菘”,陆佃《埤雅》谓:“菘,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在笔墨中对白菜的独钟源自历史文化氤氲,源自风霜岁月磨砺。

《诗经·谷风》曰“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葑即蔓青、芥与菘;《齐书·武陵昭王晔传》曰“晔留王俭设食,盘中菘菜而已”;《神农本草经集注》有“菜中有菘,最为常食。”无论公侯王卿还是平民百姓,白菜很早就已经是常见的菜蔬了。

白菜浅根系,根粗体阔,株型紧凑,叶青帮白,是花鸟画中除荷之外最见笔墨功力,最现水墨交融而情趣盎然的题材,安民尝写白菜数株,横竖不同,多少各异,其中或下倾,或上翻,参差错落,墨色浓淡有致。帮茎多以中锋勾画,叶或浓或淡大笔渲染,凸显了饱满、鲜活的水气淋漓,依叶勾出筋络,使其跃然纸上。在章法上,安民刻意在菘之左右画上柿子为“事事”亦为“世世”,以菘青白两色映之,或伴蘑菇冬笋,或伴萝卜荸荠,或伴南瓜莲藕,或伴鸟雀竹篱,甚至画上不尝入画的马铃薯。安民多以浓墨画菇,淡墨柄褶,抑或反之;辣椒曙红,丝瓜石绿,干焦点柄;瓜薯均寥寥数笔,顺弧擦皴,使物象鲜活、生动和生机四射,使中国百姓赖以生存的生活气息扑面而至。

中国画画的是修养、画的是学识,简笔难,就难在简上,安民师从森然一路,追随简笔,“笔简而意尽”,“笔简思清”,“简者,简于象,非简于意,简之至者,缛之至也。”以一笔而藏万笔,这是花鸟画,尤为表现蔬果重简的含义。安民深得师传之真谛,倾心之余,在其由心而发的笔墨中,凡表现出的现代音符,皆为安民笔墨的光鲜之处。

“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王,独不论白菜为菜之王,何也?”千百年来中国北方土地贫瘠,严重缺水,冬季漫长,严寒中何以度日,唯有白菜相伴,安民题曰:“鲥鹅蟹翅不足尝,下饭何如白菜汤,依稀记得当年事,此日家家冬贮忙。”“此味不可忘,清福日月长,荒熟民食系,独论菜中王。”并亲赴早市,觅寻少时购白菜并赖以维系一个冬天的繁华盛景,跋曰:“冬贮忆当年,还是菜根甜,清淡得百益,富庖不可贪。早市喜见核桃纹大白菜,乙未小雪,安民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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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储忆当年》

他是唯一一个以白菜为题,敢于将几十幅白菜独撑一个画展的画家。

孙安民刻了一方图章“安民白菜”,提示世人不忘根本,“喜清淡,留本根,得百益,载百福。”白菜伴随每一个人的长大,伴随着记忆中不可分割的生活,不论如何熘炒烧炖拌腌涮,皆为美味,尤其是年饭中如此甘爽带给人的垂涎,每当远远传来叮叮当当的剁馅声,就会勾起多少年少的幻想,引出那难忘的情怀。

孙安民近多作咏菘诗

清白载清福,素心三味足,此物不可少,无论壮叟孺。

清白无怨,心实味甘,蓬门秋早,养颐永年。

珍馐时鲜似有无,宫酒富馔徒华孚。惟此色味不可忘,清白清淡得清福。

写菜亦是写精神,意味深长留本根,素心独占三秋气,清风惠泽喜盈门。

此物最宜人,三味自菜根,满纸清香气,得志勿忘本。

昨天写兰今写菘,一样悲情大士同,蓬门独有清新气,常使老民乐其中。

均似白菜爱之泥土,凝聚着时光的感受、醒悟与依恋。

“拟森然恩师笔意 写菜写竹写梅松,一样情怀君子风,清白传世福气在,老民纵笔乐其中。咏菘一首,乙未冬月安民写。”他的笔下融诗书画为一体,他所精心或者随意的章草行云流水,飘然洒下,在情趣中平添了分外的风雅。

画如其人,诗如其人,字如其人,孙安民——从于心者也。

中国画的创作传承所需的“学养”,即美学上的“绘画文化学”,在世界绘画史上是独一无二的,画家不能没有“文化”,炼的是“文化”,即为是。传统,传为承,统,道统也。传而能统,统而可传,指的都是道统。中国画的表现对象,不是自然,而是物质向精神的转化,进而向境界的转化,是一个相对深层的美学问题。如果达不到此境此界,就不可能做到“出神入化”。

白菜无华、朴实,却沉沉重重,敦敦实实。安民将他的几十幅白菜呈现给丙申到来的万象更新。

此时我在思考本文的题目是用“孙安民的白菜和白菜诗”还是“孙安民的白菜和咏菘诗”,我想安民的图章刻成“安民白菜”,而非“安民写菘”,于是保留了今天的题目。

白菜生长在泥土中,却集极朴、极尊为一身,其浅根系,根粗体阔,株型紧凑,孤孤地立在原野中,脑海生成的是一尊雕塑。帮之白近乎透明,叶翠绿翠绿的,使其躺下来上面跳动着一只长须的蝈蝈,就成了整块翡翠雕成的至尊国宝。

白菜的香味久而弥新,是纯,是真,有泥土的气息,是深深的浓浓的乡情,筋脉里永远流淌着原野的味道,那是每一个中国人灵魂深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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