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国银行账户门：美国拿“硕鼠”也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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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联储主席耶伦周三（9月28日）要上国会山对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进行每半年一次的听证会，就央行监管金融机构的问题回答议员提问。这次听证会是据2010年通过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多德-弗兰克法案》规定举行的一项定期听证会。

　　考虑到参院刚在9月20日传唤富国银行（Wells Fargo）CEO斯顿夫（John Stumpf），就该银行的不当销售行为质询了2个多小时。今年众院金融服务委员会的例行听证会对耶伦来说可能会不太好过关。

　　原本《多德-弗兰克法案》要求总统任命一个美联储副主席专门负责监管业务，但奥巴马总统至今也没有任命联储副主席，所以耶伦只有亲自上国会山去迎接议员们质询，比如关于如何监管包括富国银行在内的金融巨头这样的头疼问题。

　　富国银行在最近几年中为了业绩，在未征得客户同意情况下，私自以客户名义开设各类银行账户，用伪造的电邮账号与客户签订网上银行服务。据富国银行自己的统计，有150万个银行账户和56.5万张信用卡都是未经客户同意开设的。

　　2013年以来，富国银行都是美国市值最大银行，直到9月受因为私开账户被罚款1.85亿美元的消息影响，才把市值第一的位置让给摩根大通。富国银行是股神巴菲特最喜欢的银行，巴菲特从1989年起就开始投资该行。今年3月，巴菲特的哈撒韦公司公告其在富国银行的持股达到监管门槛的10%。巴菲特目前对富国银行丑闻保持沉默，只是表示在11月前不会评论。

　　重压之下必有犯罪

　　曾在美联储负责银行监管的卢菁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富国银行的问题肯定是系统问题，整个公司的文化就非常激进，对销售人员要完成的指标定得太高，应该是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

　　曾在富国工作过的兰德沃德（Ruth Landaverde）向媒体公布她在富国银行工作时，每周必须至少完成4张信用卡、4笔汽车贷款、3笔房屋抵押贷款或重新贷款的销售任务，才能保住工作。而且她强调，这只是基础工作定额，没有任何奖金和佣金。她在富国工作短短一年之后就受不了压力离开了。

　　卢菁说：“我本人也是富国银行客户。富国的房贷利率很有竞争力，所以我去富国办理房贷重新贷款业务。富国银行的客户经理很热情也很有帮助，但就是拼命向你推销其他产品，不管你要不要或适不适合。客户经理说办理房贷规定一定要办理一个支票账户，透支保护和储蓄账户。支票账户我可以理解，可用于支付房贷，但我真的同时需要开储蓄账户吗？最后实在是觉得帮那个客户经理一个忙吧，就按照他的要求都开了。”

　　斯顿夫20日在参院听证会上作证称，不是只有富国银行的支行在业绩高压下拼命推销银行产品，而是整个银行业都这么干。2007年金融危机以来，美联储把贷款利率降到接近零。这一非常之举虽然推动金融危机期间的经济增长，但也严重损害了银行赚取贷款利率的机会。富国和其他美国大型银行比起来投行业务并不占优，所以被迫在零售银行上加倍激进。

　　在银行业高度饱和的美国，除了每年自然增长的人口外，很难有客户会没有银行账户。所以对已有客户进行交叉销售是整个零售银行业的生命线。如果客户开的账户越多，银行就有更多机会收取各种费用，包括支票账户透支费、退休账户管理费等，而且客户也更难转换银行。

　　富国银行还特别将其分点称为“商店”（Stores）而不是支行来鼓舞客户经理们对客户交叉销售。富国每季度向投资者公布季报时的展示亮点就是自己每个客户平均拥有6个以上的银行产品，而其他银行的客户通常拥有不超过3个银行产品。该银行甚至有一个项目，目标是客户拥有产品增至8个，不过银行从来都没有达到这个水平。

　　兰德沃德对在富国银行工作时的压力还是后怕连连，对于富国会有大规模的未经客户同意就私开账户的欺诈行为表示很容易理解。在完不成销售指标就开除的严厉重压下选择违法行为保住工作和一家生计，确实是合乎逻辑的结果。

　　给富国银行开出罚单的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称：“这次行动应给整个行业一个警示。金融业的激励机制如果不严密监管，很有可能导致违背法律行为的出现。”

　　富国银行最终承诺在今年底前结束设定销售目标的项目。

　　美联储“守株待兔法”

　　富国银行如此的不法行为并非一年两年了，美国银行业的监管部门直到今天才发现并加以处罚。这不禁让人要问，监管部门每年的审核都干嘛去了？

　　“美联储去银行检查的工作很艰难。以前曾觉得可能会有问题，但老板告诉我们要抓住铁证很难，只有等银行犯下非常愚蠢的错误时，才能一次性进行严厉处罚。这次富国犯下的就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卢菁说。

　　富国银行私开账户的行为从各种角度讲都是非常愚蠢的错误。其实，从富国盈利的角度讲，也是个错误。在超过200万个私开的账号和信用卡中，只有不到5%的私开账户，也就是10万个账户为富国贡献了费用收入。富国总共也就从这些私开的账户中收入了240万美元，平均一个私开账户仅贡献了1美元。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被罚1.85亿美元，外加名誉上的损失。

　　“美联储只能检查银行的各项规章制度，检查流程是否有问题。联储无法介入银行的日常经营活动，要把问题扼杀在早期萌芽状态比较困难。”卢菁说。

　　富国银行私开账户的问题之所以被引爆，不是因为监管机构的日常检查，而是因为客户不满被收费起诉银行。3年前客户发现自己明明应有足够余额的账户突然出现了透支费用，进而发现原来账户里的钱有一部分被移到了一个新开的账户中去，才造成自己原来的账户出现资金不足的问题。客户不认为自己曾开过这样的账户，所以愤而起诉银行，最终引起了媒体和监管机构关注，引爆了整个私开账户事件。

　　而仅仅从制度和程序上讲，富国银行不仅没有过错甚至堪称楷模。富国的高层在过去几年中不断强调不能在客户没有同意的情况下私开账户，甚至举办了多场职业道德培训活动让客户经理聆听来自银行高层的道德宣讲，特别是对私开账户行为的零容忍。富国自己公布了在过去几年中已经开除了5300多名行为不当的雇员。

　　斯顿夫在刚接到罚款通知时，还发表声明斥责私开账户的少数雇员和经理，并且表示富国不需要从这种账户里赚取哪怕一分钱的业绩，同时斯顿夫令人震惊地声明，他本人和银行的客户一样都是这些害群之马的受害者。

　　在舆论的谴责之下，斯顿夫在国会山上被质询时，总算公开承认自己对此也有责任，但是他还是谴责了少数员工“误解”他们的销售指标。比起之前的声明，斯顿夫多少对国会议员的智商有了些尊重。

　　总统候选人希拉里表扬了监管机构消费者金融保护局的高效工作，并讽刺她的竞选对手特普朗要废除消费者金融保护局等解除监管的经济政策。

　　处罚高层艰难

　　在国会山上，民主党籍的马萨诸塞州参议员直接斥责斯顿夫：“没有一个银行高层对丑闻罪行负责。你的领导太没有胆量。你应该辞职。”

　　不过斯顿夫没有同意辞职，在质询会后他表示：“我认为我目前能做的最好事情就是领导这家银行，领导这家银行向前发展”。

　　面对议员质询银行是否能追回某些高管的奖金，斯顿夫仅表示自己不是律师和工资专家。

　　事实上，尽管《多德-弗兰克法案》明确说明为杜绝银行高管的短期行为，他们的奖金可以在事后因为他们决策最终造成银行损失时追回，但从法律上扣下延迟发放的奖金容易，把已发放的奖金追回还没有先例。

　　目前富国银行内只有零售银行的风险控制主管被勒令停职。其他高管，包括CEO斯顿夫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过富国的部分员工向媒体诉说，他们当时选择向银行人事处开设的本该受到保密保护的道德监督热线举报私开账户的行为，然后就被无情报复最后被开除的经历。如果这些非常相似的经历能被监管机构证明是真的，那将是富国有史以来犯下的最蠢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