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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连载】重庆本土励志长篇小说《如榔盖》(七)

看中华 最新资讯 2015-12-13 18:12:29

  

  内容简介:

  《如榔盖》是以彭水龙溪镇刘昌福修天路的事迹为原型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龙溪镇如榔村地处偏远高山地区,常年不通路。村支书刘昌福带着村民,在没任何资金的情况下,在大山之中修出了一条通向外界的大道。故事的主人公四喜从抑郁到疯掉,最后因为路这条道路的修通,与自己的心爱人走在了一起,最后走出了如榔盖,成就了一番事业。

  原创连载 如榔盖

  文◎李军洋

  第七章

  刘昌福回到盖上,把一百五十元钱交给焦连云。她接过钱,问道,你哪里来的钱,又去化缘了。刘昌福说,才去化缘的,到山下,十斤香龙米,一百五十块。焦连云吃惊的问,十斤,这么多钱,你哄鬼吧。刘昌福原本以为她会骂自己卖了如榔盖上的米发脾气,但看到焦连云拿着钱的时候,才发现,在高价格面前都会忘记这些米一般不外卖的道理。这个表现,让刘昌福看到了希望,他找到了募集资金的办法。

  他把下山卖米的事情,在村委会先开会,讲下这个情况,然后让村委会的人又给各家各户说。这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这如榔的香龙米能卖高价钱的事情,都纷纷嚷着要卖米。刘昌福把这话放出去,是想大家捐一部分香龙米出来,如果大家都去卖米,这米价格自然都下降了。现在他要想方设法阻止大家集体把家里的存米拿去卖,要阻止,必须有一个得力的人才能办成。

  这次谢石壁主动推荐了一个人,是他的侄儿,叫朱明明,在县城里读了电力大学。有大学文凭,在整个如榔盖上是说得起话的,盖上的人对知识分子最为尊重。朱明明到如榔盖上,一是为了探亲,二是想来支教,给如榔小学的孩子们上课。谢石壁推荐朱明明是巧合,刚好遇见刘昌福到他家走访,谢石壁见他闷闷不乐,便问起缘由,刘昌福说出了实情,在一旁的朱明明愿意帮刘支书一把。

  朱明明读书多,农村人说他肚子里装的全是墨水,说起事情就一大堆的道理来。在村委会的会上,他给大家讲经济学,说盖上的香龙米不能一次卖,大家不能集体下山,要一点一点的卖,这样才能吸引大家,才能把价钱抬高。马晓莲和李翠儿不听,她们两家有底气,就是田多,香龙米产量也高,她俩先是征服自己的男人,劝着说着不让自己的男人与大伙一起,下山后,将接近千斤的大米卖出去。从郁山来的商人一看米数量过多,就一个劲儿的压价,最后压到三块钱一斤,马晓莲气不过,最后把米卖了,李翠儿觉得比较可惜,有些后悔没听朱明明的话,将米存在乡场上,等到了盖上,再和张大奎商量了再处理这些香龙米。

  两个女人的尝试,让盖上的人明白,大规模的把如榔的香龙米往山下运,要不了多久,如榔盖上的米和山下的香龙米价值差不多。盖上要卖米,主要是为了修路,让大家募捐自己修路,是为了更好的发展盖上其他产业。没了指挥的人,大家都乱了,要团结起来,就紧紧的围绕在村委会开展工作。刘昌福让朱明明做说服工作,起初不怎么见效,马晓莲的倔强让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跟着村委会的意见走,不会吃太大的亏。

  要募捐,就得搞一个仪式。之前募捐,是家家户户去要钱,现在换了,改成要米。这米跟钱不一样,得找个地儿,实地募集粮食。地点就定在如榔小学。这日,村委会的去买了几箱鞭炮。刘昌福说,这是祖宗积德,盖上的人支持,大家才有这想法,为了修路,咱们穷点,不怕,累点,也不怕,怕就怕在大家不愿意走出去。

  大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之前通电,让大家彻底告别了黑暗,然后修学校,现在孩子可以安心的在教室里上课了。刘昌福说什么,就能带给盖上的人什么,现在修到山下的路,就是想让大家有一条放心的路,安心的到山下去,安心的生活。

  盖上的人,家里粮食也不是很充足,唯一的两个大户,一个卖了全部存粮,一个把粮食存在了周家坝。剩下的村民,每家捐出五到二十斤的样子。有些家庭只有一亩水田,年产四百斤粮食,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但没有一家退缩,最贫困的家庭都贡献出了五斤粮食。盖上有几百户人家,算下来,募捐的粮食有一千多斤。按照朱明明的想法,这粮食先存在如榔小学的仓库里,每逢赶集的时候分三批人,把龙香米分别送到龙溪乡场、郁山集市和石会镇去卖,还是按照十五元一斤的价格。这一招果然奏效,每次盖上的人背的米到了山下都被一抢而空。每次的量不多,控制在五十斤内,三个地方,赶场一次,能卖一百多斤,不到两个月时间,仓库的存的粮食被全部卖掉。

  大家都觉得朱明明神机妙算,是个聪明的人儿,经过村委会讨论和村民的选举,让朱明明参与修路,做如榔团的参谋。在朱明明被大家公认后,最高兴的当属谢石壁,他觉得自己的侄儿有出息了,能在盖上为村民做一番大事情。刘昌福也如获一宝,感觉上天赐他一个得力助手。

  在这一切进行的顺利的时候,跟刘昌福一起卖米的四喜却颓废得一靡不振。在参加完雀儿的婚礼后,他跟之前疯的时候一个样子,每日无精打采的站在岭上,看着周家坝发呆。雀儿的婚礼上,他亲眼看着另外一个男人牵着雀儿的手,亲吻她的脸。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讲,自己最亲爱的女人,到了最后,不是在自己的怀里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要跟着刘昌福修路。

  为什么修路,他也找不出一个理由,就像刘昌福当时修学校,找的理由是为他自己修。现在,他嘲笑起自己来,说也修一条自己的路,等以后娶个媳妇到盖上来。

  四喜的加入,和朱明明成为刘昌福的左膀右臂。有了这两个人,他可以放开手一搏,来做好修路的事情。香龙米卖完有两万元的资金,再加上自己东拼西凑的,凑了近四万元钱,这些钱,就是修路的启动资金。他心里清楚,这点资金远远不够修路,有总比没有好,能修一段是一段,修到半路,再去想办法。

  在这一年秋收前,刘昌福去了一趟彭水县城,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很关键的人。

  九八年的彭水,还是一片破旧,河对岸的水泥厂机器轰鸣,几根大烟柱子树立在河边,排出如同天上彩云的颜色。街上到处是板板车,一个人拉着爬坡,偶尔有一辆桑塔纳走过,被喻为彭水县城最豪华的车。刘昌福花了十块钱坐了辆中巴车,在山路上颠簸了六个小时到了这个小县城。

  到了彭水县城,他到路边去吃了一碗小面,吃完后就问路边的人,到县政府怎么走。问了几个人,终于到了县政府门口。他到县政府门口问了下门卫,问这么进去找人,门卫问他找谁,他说,找李永茂。门卫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朴实的人,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情?

  刘昌福说,老乡,我们一个乡的,我找他问下修路的事情。

  门卫继续问道,你打电话了没?

  没,我们是老乡,不用打电话。

  不行,人家是常务副县长,有事情必须事前取得联系。门卫打死都不让刘昌福进去,说要进县政府必须得到同意。刘昌福无奈只得坐在门口等,等了两天才见到李永茂。

  这李永茂出生在龙溪乡,与刘昌福的确是老乡。李县长从一个大队的队长一路做到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一直是龙溪人民的骄傲。刘昌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李永茂当郁山区公所书记的时候,他还经常找李永茂要一些学生读的书,偶尔给如榔小学争取一些费用。李永茂是个非常实干的人,在郁山的时候,发展产业,带农民致富,再后来到了县里,也不忘记乡亲们,时常问下面的人,问龙溪的情况。

  刘昌福找到李县长,就是想解决一下如榔修路的问题。

  李永茂再熟悉不过如榔盖,他当区公所书记的时候,就常去龙溪检查工作。如榔村他去过几次,每次去,见到盖上的地质情况是最担心的。每逢落雨,就容易引起滑坡。在郁山的时候,还曾为这事情开过会,研讨怎么整治泥石流的问题,苦于拿不出资金,最后不了了之。刘昌福呢,在李县长看来,这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有精神,有干劲,确实为农民干了些事情出来。刘昌福在如榔盖上修小学的事情,他从龙溪人嘴里听到说过,觉得这人了不起。今日见刘昌福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便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道,昌福同志,喝吧,是别个送我的一点茶叶。

  茶很香,是李县长到浙江去开会的时候,对方的朋友送的一盒西湖龙井,平日里他都舍不得喝。今日见到家乡人,他破例拿出来给刘昌福喝上几口。刘昌福喝了茶,便说起正事来,说道,李县长,我这次来找你,既是私事,也算的是公事,这茶好喝,但我更希望如榔村的人能有一条路,我现在决定在如榔盖上修一条路,就是连接岭上到周家坝的路,现在山上修了一段,学校也建好了,要是到山下的路连接上,如榔人民就走出了那破地方,可以把山上的东西拿到山下去卖,孩子们也可以下山读书。

  说到修路,这是李永茂没料到的。从彭水到龙溪,就一条国道,乡村基本没有什么路。有些乡镇稍微好一点的,有几条机耕道,像龙溪,整个乡上都没一条路。刘昌福提出的修路让李县长很欣慰,一个村支书有这样的意识,是走在村子的前面,想发展,就必须先修路。但接下来,李县长就要考虑几个问题了,第一,安全问题,他到如榔村的时候,就看到四周是页岩结构,不适合修路;第二,修路的钱怎么解决,时下彭水的财政他心里清楚,他是分管财政的副县长,要县里拿出一分钱,比什么都困难,不是怎么政府不拿钱,而是财政也穷的叮当响;第三,要修路,涉及到人员的安全,土地的征用。这些都是李县长考虑的,他没急着回答刘昌福的问题,而是在想,这路到底该不该修,要修,该怎么修。李县长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不修这条路,他劝刘昌福放弃,把盖上到山下的小路修宽一点就行。李县长这样说,出于一个考虑,资金的问题实在无法解决,如果同意修路,政府拿不出太多的钱,涉及到征地拆迁的问题闹大了就麻烦了。

  刘昌福自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答案,当李县长说出拒绝的话后赖着在办公室不走,嘀咕起来,说自己和他是老乡,胳膊肘往外走,不帮乡亲,不给如榔人修路,就是怕如榔人富起来。闹了几个小时,李县长一直忙于接待和处理文件,也没过多的时间去听刘昌福说的话,刘昌福觉得自讨没趣,只好坐在县长办公室的椅子上,他想等李县长再说几句话。

  到晚上的时候,李县长要走了。刘昌福还在椅子上坐着,李县长没办法,遇见了刘昌福,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就对他说,老弟,这样,晚上跟我去吃饭吧,看几个部门的人能不能帮助一下你。

  只要有路子,刘昌福都答应着去。

  这晚上的饭,也吃得特别的有意思。当然,这顿饭也是李县长特意安排的。他下午在办公室看着刘昌福不走,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心想这汉子一直为村民办事,自己能帮一点算一点。李县长明白,从县里拿自己肯定不太可能,要解决只有找各个部门。所以晚上这顿饭实际是请的下面各个部门,交通局,财政局和安监局及其他几个小部门。

  刘昌福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龙溪的书记。李县长因为是老乡,见的机会也仅有几次,也没上过桌子吃饭。现在见到几位局长,他显得有些不自在。李县长特意安排他坐在自己的左边,意思让大家明白这是自己的贵宾。

  吃饭前,李县长说道,各位局长,县政府穷,但这顿饭我请了。

  财政局的首先发话,说,李县长,政府不穷,穷的是下面,还希望以后财政方面多支持。

  剩下几个局也不甘示弱,都各自说起自己局穷,到后来,都各自纷纷说自己买单。看得一旁的刘昌福眼花缭乱,觉得几个局领导像在玩把戏,弄得他是一头雾水。

  李县长也不说话,让下面的人各自说。到饭菜上桌的时候,他说道,今天呀,我点的只有五个菜,四个素材,一个肉,酒呢,能喝就喝,不能喝就算了,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我这位兄弟,如榔村的支书刘昌福,他要修路了,这是一条天路,所以,这饭吃了,就得都出点力。

  几位局长都很郁闷,都各自说了难处,现在李县长这话一出,明显是想在座的腰包里拿东西出来。这下大家不同意了,财政局总是一马当先,说道,李县长,你是分管财政这一块的,你清楚财政的情况。交通局也补充道,李县长,县里说修路,至今资金都没到位,修其他的路更难说了。接下来其他的局也都各自摆明态度,要钱没有。

  这饭吃得让刘昌福越来越郁闷,后来干脆坐在那里听大家各自议论。

  最后大家都争论个不休,李县长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们各自都说自己难处,都不要扯了。他指着财政局说,你们局我了解,你们不要是要盖家属楼吗,这项目在我这里还没批准,这钱怎么用,你自己清楚。接下来,李县长挨个点各家单位的问题。这一招果然奏效,各位局长都软了下来,说话态度也转变了许多,都纷纷来问刘昌福需要些什么。

  刘昌福确实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他首先说的是钱。这资金一说出去,财政局同意给五千,交通局给两千,其他的局都不吱声。李县长又只得跟大家说道,安监局不是有炸药吗,可以提供下,其他的局,能提供便利的,都互相帮着一下,这刘支书修路,也是为大家嘛。

  本是一顿好好的饭,到最后成了刘昌福谈生意的场地。这一顿饭下来,要了几千块,得了点炸药,要了些设备。这些他心里已经知足了,他来彭水这一趟,早就抱着什么都得不到的心态,现在拿到这么多,他想路已经可以开始修了。但李县长在走之前的一席话,让他的心彻底都凉了。李县长说,这路他是不同意修的,他要修就以村的名字,或者以刘昌福的名义,不要以县里支持来说话,要是这样的话,这路就一直不许修。李县长的话让刘昌福摸不着头,修路本来就是国家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了他自己的事情。

  带着这些问题,刘昌福带着从县城里要来的东西回到了如榔盖。

  如榔盖也在等刘昌福的消息,见刘昌福回到盖上,焦辉松第一时间去问刘昌福到县里的情况。县里的情况,刘昌福只说不支持,他记住了李县长的话,跟村委会开会的时候,他把争取到的支持给大家讲了一下,最后只得跟大家说,要修路,只能靠村民自己,要把路修好,大家得齐心协力。盖上的人都明白了,刘昌福去一趟县里,得到的只是些皮毛。盖上的人也没灰心,他们也抱着跟刘昌福一样的信念,一定要修路,越是不支持,越是要做出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村民的支持,朱明明的参与,还有四喜这孩子的干劲,让刘昌福找到了信心。秋收后的第三天,从石会镇来的庹师傅又出现在如榔盖上,村民又把拖拉机大卸八块从山下抬了上来。

  这一年的秋天,风特别的大,吹得整个如榔盖天翻地覆。村民都说,这风要吹死人。这股风,也吹到了周家坝。

  山下的人,都吼着如榔出了一群疯子。出什么疯子呢,出的是一群想修路的疯子。周家坝的人说,如榔盖想修下山的路,准备三十顶棺材,摆在周家坝,死一个装一个进去。还有人说,刘昌福是不把如榔人当人看,想折磨死盖上的这帮人,等他们死了,好占领如榔盖。

  这些话像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焦连云的心,她第一次感觉到压力,她现在都不敢到乡场上去赶场,每次下去,身后就有一群人议论着她,说这是刘昌福的女人,就是她的男人要修路。她之前觉得刘昌福说修路的事情,还要遇见许多的坎坷,现在,她被这些流言包裹,包得密不透气,她迷茫了,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她躲在被窝里哭,给自己远在深圳的儿子打电话,以此来疗自己内心的伤痛。哭过之后,她开始变得坚强,她看到自己的男人从来没屈服过,也没在自己面前退缩过。跟着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他能顶天立地,自己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呢,想通之后,她就不在下山,每日跟着刘昌福跑村子。

  四喜也没闲着,他帮着刘昌福整理队伍。之前,如榔团修路的编制得修改,刘昌福让他去统计每一个人擅长做什么,然后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上。刘昌福到了夜晚,就开着微弱的电灯,在灯光下研究每个人的用处。朱明明也来参考,给他提些意见。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花了三天,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剩下的工作就是开会,在动工前,这个会开了五天。村委会的每个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刘昌福都耐心的记录下来,然后整理出来。会议开完后,各自的分工也细化了。整个如榔团,分三个连,一个炮兵连,一个运输连,一个推石连。炮兵连六个人,一个连长,五个兵。运输连一百五十人,剩下的推石连有三百多人。这里面最重要的是炮兵连,连长由谢成苏担任,谢成顺担任放炮指导员。

  按照盖上的规矩,在如榔坪的神社杀了猪,祭了天,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修路运动。刘昌福之前想去请山下的戏班子,让薛老九再来唱一场戏。盖上的人说等路修完了,开着大卡车接戏班子来唱。刘昌福没反对,按着村民的意思来,直接把每年浓重的唱戏给退掉了。在神社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誓之后,整个如榔团就开始出发了。

  运输连最先到石场去打石头,为了节约炸药,石场的石头一律人工开挖,进度虽然慢,但每日下来,庹师傅的拖拉机从未停过。推石连在前一个月的工作不是开山挖路,是先修从青茶园如榔小学到岭上的路,这一段路有两公里的样子,要经过张家梁子、竹林湾、大田湾,最后到达牧羊寨水库。刘昌福设计这路线的时候,考虑到岭上是四喜的伤心地,就直接让路从水库经过,然后到达观音堂垭口再开始挖到山下的路。

  炮兵连就相对而言有趣多了,在灈金湾刘昌福家的坝子旁修一个屋舍,放上四口大锅。谢成苏亲自坐镇指挥炒炸药,县上支持的炸药和雷管,都不够炸个小山包,要炸山,就得靠自己制作土炸药。这制造炸药要有讲究,按照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是按照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方法来配制这个炸药。硝酸铵不容易得到,当然这难不倒谢成苏,要弄硝酸铵,就从周家坝去采购化肥,化肥里含有相当多的硝酸铵。

  有了化肥,还得找锯木屑。盖上木匠多,木屑也号好找,找来几个木匠,在坝子上展开一排,专门弄大堆的木屑出来。有了化肥和木屑,剩下的就是将两者加入大锅翻炒。化肥这东西在制造土炸药方面是好东西,进入了大锅,就变成了水,白色,粘稠。而木屑是吸水的,等木屑吸完水,再一冷却,这一锅的炸药就制成了。

  说来简单,做起来就相对而言比较难。谢成苏挑选的炒炸药的,都是盖上比较有能力的人。盖上两大家族,一个是刘家,一个是焦家。刘家以刘昌福为主导,焦家呢,就以炮兵连为先锋。这炮兵连的其他四个成员都是焦家的人,分别是焦辉双、焦辉常、焦连学和焦连翠。这四个人在盖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说到焦家就得说起这四人,其中焦连学和焦连翠更是盖上说起得话的人。当初,选拔这炮兵连的人,有数十人报名,最后选这个四位,一是考虑危险,二是这工作需要有威信的人来参与。

  这谢成苏脾气比较火爆,对这千挑万选的四个人一点也不温柔。第一天炒炸药,就把焦辉双骂了一顿。焦辉双做事情比较认真,也比较慢,炒药的时候,把化肥倒进去,倒得比较慢,所以旁边的谢成苏就骂起来,让他像马一样加快节奏快起来。焦辉双一怒,本想跟他回骂起来,但怕这化肥不倒,等木屑下去,两者结合不上,或者比例不对,在后面冷却的时间偏慢或者什么的,都会引起爆炸,这样得不偿失。

  等炸药炒完,两个人就开始耍嘴皮子功夫,焦家另外几个人都来帮着焦辉双,跟他一起骂谢成苏。这谢成苏也不生气,就跟几个兄弟坐下来嗑,说这炒炸药的事情。早年,谢成苏在外地打工,先是在煤矿,做的就是这炒炸药的事情。黑煤窑不敢大量去买黄药,所谓黄药,就是达到标准的炸药,没黄药,这深一点的煤就采不了。后来矿上专门成立了一个炒土炸药的队伍,谢成苏就是其中的一员。炒药的队长要求特别严,但下面的人都不当回事,结果一次炒药,炸死了六个人,谢成苏成为唯一活下来的人。

  经谢成苏这么一说,大家都想安心的活下来,这炒炸药也就安静了。但这长期炒药也无聊,这里面焦连翠是个情种,会唱得一手好山歌,每天添柴加火的时候就吼着嗓门唱:

  天上有雨又不落,

  情妹有话又不说。

  是好是歹说一句,

  等我听了心底落。

  这歌唱得大家心里痒痒的,这枯燥无味的炒炸药的日子,突然变得有了点味

  道,山歌唱得大家激情高涨。焦连学也不甘示弱,这两兄弟,是盖上的情歌王子,这歌一唱,整个如榔盖都晓得这俩兄弟看上姑娘了。焦连学顿了顿嗓子,也唱了一首:

  久没唱歌忘记歌,

  久没划船忘记河,

  未必情妹情意浅,

  几天不见忘记我?

  这一唱一和,两个男人逗得这炒炸药的地方比其他两个连欢乐更多。但谢成苏心里清楚,过了这一阵,这几个兄弟,就要接受真正的考验,真正的在修路的战场上,也许会付出生命,也许会,谢成苏不敢想,他觉得现在的欢乐是最幸福的,是这些汉子,最大的快乐。

  焦家两兄弟的情歌,没唱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但这歌声却被姑娘听见了,王家的小丫到刘昌福家拿东西,在坝子边见到这群男人敞开嗓门吼得王小丫心花怒放。这歌听得她心痒痒的,她很不好意思的看了这一群男人,她又微微低下头来抱着东西一路小跑起来。

  焦连学说道,小丫,你别跑啊,跟着哥哥们唱山歌,这山歌好啊,山歌好比山泉水,听了像喝水一样甜。还没等焦连学把话说完,这王小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谢成苏两手叉着腰,骂道,你两个龟儿子的,唱山歌,唱山歌,都唱到王家那小闺女那里去了,要是王家两霸知道了,不宰了你们两个。

  谁怕谁,咱们焦家从不怕王家,再说,那闺女那么大了,是该找人家了。两兄弟又和谢成苏磨嘴皮子,这谢成苏不会唱山歌,害怕这两兄弟又唱起来,拐弯抹角的说着他,便道了一声,你们两个狠,把炸药炒了,再谈这些。焦家两兄弟一个放化肥,一个使劲搅拌,都异口同声的说,要得。

  

  李军洋

  重庆作家协会会员。原中国90后作家联谊会组委会主任,第一届、第二届联谊会主席团主席。曾获得重庆第四届巴蜀青年文学新人奖。出版有《一路向北》《沉淀》《开往青春的火车》等书,深受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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