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好法官，律师便不会坏到哪里去

8月20日，全国律师工作会议在京召开，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及公检法司一把手悉数到会，显示了会议的高规格。会议预计将出台保障律师执业权利的文件。近日，媒体报道了习近平总书记在2013年的讲话———“没有律师可以求助，公正司法从何而来呢？”

律师是重要的法治角色。从个案角度看，没有律师就无法保障当事人受辩护的权利，刑事案件的审判结果也难保公正。从更大范围看，律师是解决社会矛盾和维护秩序稳定的重要力量。我最近到广东一些基层调研，所发现的情况便佐证了这个观点。

调研中，地方干部在谈到基层治理问题时，多次提到律师的角色。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广东一些县虽然距离珠三角不算远，竟然一个律所都没有。有些人口四五十万的县，也只有寥寥数个律师。中国每万人中的律师数量远远落后于法治发达国家，只有不到两人，但其中大部分又集中在北上广深这类大城市。经济越落后，地域越偏远的地方，律师就越少。

目前广东正在推行“一村居一律师”的政策。一些村有了驻村律师后，经过律师做工作，村民们降低了对不合理诉求的期望，也更乐意通过司法途径解决纠纷，上访量立刻显著减少。可惜的是，一些地方律师太少，没办法安排当地律师驻村，只能从珠三角搬去援兵。虽然这些“外来和尚”也能帮助村里解决一些问题，但毕竟距离比较远，没有发挥出更好的效果。

一些地方负责信访工作的干部反映，许多纠纷原本可以通过法院解决，但是很多村民不知道怎么写诉状，面对陌生的司法程序，有点畏惧，只好一次次来上访。有位乡镇的司法所长告诉我，许多村民不是不愿意通过司法途径解决问题，而是不敢或是不懂怎么去法院起诉。他帮一些上访的村民义务写过诉状，他们拿着诉状，通过法院很顺利地解决了纠纷。可惜他所在镇一个律师都没有，整个县40多万人口，也只有六个全职律师。

律师能够引导民众通过司法途径平稳有效地解决问题，这是广东一些基层政府得出的经验。此次调研发现，有些县市存在严重的山林纠纷，许多是长年累月的旧案，涉及方方面面的棘手问题，很有可能激化为村与村之间的群体性事件，也可能导致一些集体上访。一些山林纠纷处理比较成功的地方，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积极发动律师来介入这些纠纷，或担任政府法律顾问，或代理村民走诉讼程序。

律师的职业属性决定了这个群体总体上是维护秩序稳定的，因此一些学者称律师为“社会秩序的工程师”。一位办理大量行政诉讼案件的律师曾和我有过深入交流，他表达了律师和法院的依存关系，不维护法治权威，律师也将丧失发挥作用的空间。他在代理群体性征地纠纷案件时，一度和他的当事人约定，不能上访和采取过激行为，否则立即解除代理。

此次调研中，一个乡镇庭长也观察到，他办理的案件中，有律师代理的部分案件，处理得比较顺利，效率也比较高，除了和律师沟通更为顺畅以外，律师作为当事人的代理人，做当事人工作的效果会更好。

如果能够吸引更多律师到偏远和经济欠发达的地方去执业，像欢迎经济和技术领域的工程师一样，欢迎律师这类“社会秩序的工程师”，那么基层社会的纠纷与矛盾便可能得到更好解决，政府和司法机关的压力会减轻，人民群众的利益也将得到更好维护。

当然，律师执业中也可能出现一些有违职业道德甚至是违法的行为。例如一些明明可以调解成功的案件，律师为了多收代理费，可能会“忽悠”当事人拒绝和解，继续诉讼。还有一些律师不积极为当事人办理取保候审，因为“人关在里面”显得情况比较严重，更可能收取更高的律师费。

律师职业一向是一个备受争议、鱼龙混杂的圈子，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发挥律师的积极作用，抑制乃至消解律师职业中的不合理乃至违法行为，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惩治律师本身，而是提高司法公正，树立法官权威。法官和律师，有时候就像牧羊犬和羊的关系，有了好法官，律师便不会坏到哪里去，毕竟公正且睿智的法官，不会容忍律师在自己的法庭上耍手段。